遗像是开始在结束的然后前,给那年摄影处于黑暗时份的自己拍下的遗照。
加入到收藏列表作者:Stev.
[遗相] 纪录 2015 年已经逝去的我。
关于开始在结束的然后的[结束]部分,从台湾回来后面对眼前所有崩溃时的无状态。无感的痛,却是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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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照,或许简单如按一下快门就能完成的事。但摄影,却可以是困难得如此让人轻易就想放弃的事。模仿,从来也是轻易走上众人双眼所谓成功的捷径;但真心,却可以是换来一无所得的无奈。或许妳会不明白为何当初的热诚,最终也会走到失败的面前;然后妳会说花了很大的力气和心机在这份爱的身上,却只换来她瞬间的冷酷无情。但妳知道嘛,当爱走到极致的时候,亦是来到需要面对放手结束的时候。台湾旅居之行,还记得那是一个当初即使知道要面对未来的不确定,也要放弃安稳工作去给自已完成的承诺。让自己把自己的承诺兑现,给自己回到岛屿完成梦想的约定。 2015 年 5 月,来到旅居台湾的尾声,带着迷失台北和花葬回到自已的出生地。这是一段从拿起底片相机,从什么也没有的近海岸走过来,一切也快要结束的时候。
然后外表还是年轻的自己也快要走到不再年轻的时候,那个年纪的自己,身体不再年轻,时间静悄悄变成有限的倒数,由从前的冲动走到保守的自我保护。身边的朋友渐渐成婚离去,不再是儿时的快乐年代,彼此也想着关于余下的自己是如何走到终结,原本孤独的世界添上多一份寂寞。世界来到开始强迫自己选择的时候;工作的前途上,承担成家立室的责任上;关于自身独立的问题上,关于该是时候把兴趣放下来面对这一切改变的时候。所有人也要妳把所拥有的、一直想保护的也抢过来;然后强迫妳接受她们要把自己对妳的期望也放到妳身上。旅居台湾的后果是,在寻找工作时会给考官负面的印象;特别我这种特意辞工去寻梦的人;在我居住的城市,已经足够成为让所有人拒绝的理由。时间渐渐的过去,无业的压力越来越大;很想一走了知地逃避眼前的困局,很想冲破一切的出走。在一切也没有进展的停滞下,拾起了伴着自己走过岛屿多年的底片相机,希望能够让自己再一次勇敢面对所有的改变;但伴来的结果是这一切只是勉强自己而拍下的照片,亦是最后一次拿起FM2拍下的照片。照片因相机的测光坏掉,最终亦无法成像;照片也变成,一张只为了冲破当下的困局而合成的无意义影像。对不起是被摄的人,对不起是拍照的自己;这次拍摄的失败,直到现在,我仍是耿耿于怀。
上天就像把最后一道能够让自己看得到光的窗也关上;或许是承受不了眼前所有崩溃的自己,甘愿让上天收回自己关于摄影的所有。还记得那段快要来到结束的时候,眼前看到的景致一切也是黑色。顿时整个世界仿佛拉扯着自己掉进她的规范,内心的自己就仿如作出最后的挣扎;并命向外找一息让自己能够继续生存的空气,并命希望用证明来推开别人的眼光,推开眼前一切的黑暗;但最后只换来坠进更深的黑暗中循环。为了给别人证明自己的选择是正确,渐渐把信念和初心放弃;让自己的灵魂去模仿关于成功的捷径,把自己的心完全投进如何在一秒间吸引别人目光的奖项里。还记得那时候的台湾正正出了几位夺得国际摄影奖项的摄影师;所以大家也热烈在追寻如何透过捕捉别人的喜好和投稿的技术去夺取国际上关于摄影的奖项。那年还是年少气盛和自大的自己妄想透过这方法得到认同,让眼前的困局得到一息的喘气间。而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任名利夺走真心和双眼,任怨恨夺走双耳和模样。最终奖项上出现了自己居住的城市,而找不到自己的名字。
这个结果,让自己经历数个彻夜难眠的晚上。经常因未来而半夜梦醒的自己,睡不了,就独自走到深夜的街上,渡过那无眠的晚上;让酒精和宁静,伴着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默默承受世界的重量,替受伤的自己疗伤。那时候用手机从内心深处向外拍下的世界也只是黑白的照片;那时候无力的感觉,犹如亲手刺盲自己的双眼,永远再不需分清黑与白;黑的恐惧,白的虚空,再无时间分野的寂默。一切也是无声的痛,一切也是无感的痛,一切已经伤痕累累;一切也在崩溃,一切也来到无力挽回的时候。最后决定把陪伴自己游走台湾多年的底片相机卖走,纵使我知道坏掉的部分是能够修理,纵使我知道卖下那台相机的人,只把这部对我来说拥有情深回忆的相机,视为拆掉后余下的零件,能买得多少钱就多少钱的废物;但我仍愿意把这台相机卖走,因为我知道就只有这样,自己才不会再纠缠下去,让失去换来解脱。
我不知道如何去说,如何表达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如何的一个状态。那种从迷失走到黑暗,由失落走到伤痛的感觉。我不知道那一个词语才能表达当时的感觉,亦不知道用那种影像才能诠绎那刻的伤痛。只知道一切已经麻目得仿如时间已被拉长至无尽,受过的伤已经来到无感的时候;不想听到世界的声音,不想看到世界的光。拍下的照片也只剩下黑和白,埋藏在心是一切绝望的总和。看不见的是未来,厌恶极致的是那个已经无能为力,却仍然狂妄自大的自己。所谓别人眼光下存活的认同,所谓别人眼光下数秒的肯定。最后承受不了这世界的重量,随着所有相机的离去,放弃关于摄影的自己。
如果在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即使妳放手多次,最后还是不舍的把她拾回;这就是妳生命中最珍而重之的贵宝,亦是这次命运的旅程中,那个不得不去完成的绝对。当时的自己还是不明白这句说话的背后意义,天真的以为只要把一切弃掉,就能完全走毕这段黑暗的时份。却无意识到关于眷恋在别人眼光给予肯定的病态,已经植入自己的内心里,生出枝叶。在不确定的生活上,任病态在内心拉扯,终于把自己拖进心底幽谷里的命定悖论,来到将摄影变成工作的关口上。一直渴望透过摄影得到自由的自己,却走到只剩下和囚禁来作一个了断的结局面上。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来到最后的自己也没有勇气,去拨这个应征摄影助理的电话。我耻笑着自己为求得到别人认同的生活,甘愿放弃自由和思考去作一只笼中鸟;出卖一直走过来的自己,去换取所谓的名成利就。还记得那段黑暗的时候,自已看得最多就是天空中的飞机。还记得决定前往台湾旅居后,我一直也在犹豫着。然后那年轻率的自己对着一片不会轻易看到飞机的天空说:如果给我这刻看到飞机,我就回去辞职前往台湾。谁不知,这刻在远处有一架飞机划过;我就坚持回到台湾完成我的梦想。
小时候的自己很喜欢看着天空,总觉得她会在自己最失落时给自己答案。
遗相的最后,我放弃了打这个应徴摄影助理的电话,回到现在摄影拥有的原点;拍摄第一张的底片人像照片时的那片海。那是一处可以近距离看到飞机升降的地方,谁也能自由进出的地方。这里因为靠近海而又能够拍摄黄昏的景像,所以一直也吸引着不同的人前来。还记得那天天空很蓝,还记得那天大海同是那样蓝。此时此刻,看到远处一群女生很开心地拍照,看着她们脸上天真的笑容,就仿如看到从前的自己拿起底片相机开始拍照的模样。这一刻的感动,仿如带着自己,在黑暗中回想从前直到现在。第一次来台湾,在贡寮看到太平洋时的兴奋,然后决心要来到台湾这岛屿上开始拍摄创作之旅。而然回想自己最美的时光是,带着相机在这岛屿上不同的地方冒险和创作; 是简单的情真,是微笑的模样;去拍下自己和她人内心的写实,让别人能够再一次感受已遗忘了的感动和回忆。
这刻,黑暗中的遣相,终于愿意把光放进来。
Good luck 的第九集,亦是最催泪的一集。木村拓哉绎演的男主角,在一次逃生演集中,不幸从高处堕下,跌伤双腿;亦因为这次受伤而无法再次飞行。梦想是当飞机师的他,面对是不能再飞的恶梦,陪回在接受现实还是坚持明知已经不能完成的梦的一段心路历程。最后他记起最初的自己飞上天空,仿佛伸手就能碰到太阳时,那份和天空如此接近的感觉。他最终选择不放弃他的飞行梦,而这坚持亦感动了他的主诊医生,替他做一项连医生自己也没有把握,失败就终生不能走路的手术。当然戏情是最终手术成功,而男主角亦成功完成自己的飞行梦,当上飞机师。或许剧情只是全凭编剧的脑海创作,但创作却是反映真实。当爱来到极致时,在妳的面前就会出现黑暗。黑暗可以是把妳所拥有的一切夺走的魔鬼,亦可以是上天给妳心里所说的爱的一场考验。通过了,她就会带着妳前往更远的未来。
有人说,面对这段时间,就换一台新的相机去感受新的体会。但经历这段时间过后的自己,回头再看;如果没有把一切也放下的当初,就不会拥有真正认识自己的一次机会。当最终还是不舍,把放弃了的相机重新拾起时,眼前的就是真正属于妳的摄影。然后妳会知道,一切的奖项,那些别人目光的肯定,已经不再重要。妳会去寻找和妳有着相同频率的人,寻找那位在自己的照片中得到力量和感动的人;而不再浪费时间去想如何讨好所有的别人。我知道,最后的自己选择了一条最难走和对自己最不公平的路。在这个充满重覆,标准病态的世界里,仍然相信这里还是最初的自己喜欢的福尔摩沙;在固定的世界里去找新的可能。或许这一切就只想让自己做回最初,带着微笑去继续走自己一直相信的路。从近未来的海,简单地拍下一张给自己的纪念照。如果最初的价值最终还是给新颖无情的取代时,事情就会变成理所当然;而存活在照片当中,那个只属于自己的灵魂亦会消失。初心一走,就不会再回来。
人生没有受伤,阳光是照不进来;就只有接受受伤,才能让自己看到何谓爱。亦让自己知道,原点上的自己从来也没有离开,只是我们遣忘了最初那个最爱的自己。
而最终在 2016 年 4 月,终于拥有一次在台湾展出属于自己摄影的机会;开始在结束的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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